2015年3月4日

二二八史詩小敘述<一枝焦柴引起大火>朗讀檔

詩:黃粱  朗讀:黃粱  語言:台灣語

「二二八事件」起因於1947227日傍晚,違規攜帶槍枝的專賣局警員查緝私菸,並用槍管打傷女煙販林江邁,當時她跪在地上請求歸還她可以合法販賣的公賣菸與賣菸所得,導致圍觀民眾群情激憤追打警員,逃竄時警員又沿路開槍,打死了在地人陳文溪。當時「台灣省政治建設協會」正在事發現場附近開會,決定隔天組織群眾抗議遊行。遊行隊伍由獅陣的大鼓隊開路熱鬧非凡,舉著白布條上書:「嚴懲兇手殺人償命」。沒料到長官公署架設機關槍射擊群眾,導致積壓的民怨反彈爆發,但蔣介石竟調動正規部隊來台鎮壓。依行政院二二八事件研究小組陳寬政依人口學與統計學推估:死亡人數18000-28000人。

1927年蔣渭水等人已經組織過「台灣民眾黨」,1946年政治建設協會藉著紀念五四運動也發起過抗議遊行,「民報」對官方施政的批評也義正辭嚴,台灣民眾的政治意識與民主素養已有相當基礎。反觀國民黨政府的治台政策荒腔走板,物價飛漲民不聊生;國民黨官僚一向只懂得兩件事:貪污舞弊與暴力鎮壓,這種情況至今依然沒有絲毫改變,令人嘆為觀止。即使沒有發生二二八事件,貪污橫行、鎮壓民主與戒嚴統治依然會順其歷史潮流而發生;但一枝焦柴就足以引起大火,為政者不可不慎。

<一枝焦柴引起大火>文中自述26歲之前是日本人者:是留日台灣名畫家廖德政先生,他父親廖進平是「台灣省政治建設協會」領導者之一,二二八事件中被捕從此下落不明。資料來源:《臺北都會二二八》(吳三連臺灣史料基金會,1996)〈廖進平〉(訪問者:張炎憲、黎澄貴、胡慧玲/受訪者:廖進平長子廖德政)《口述歷史第四期 二二八事件專號》(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1993)〈廖德雄先生訪問記錄〉(訪問者:黃富三、許雪姬/受訪者:廖進平次子廖德雄)。
  
<一枝焦柴引起大火>

往時太平洋邊仔清幽睏眠
臺灣目一下被迫覺醒
島嶼大陸个衝突親像咧扭鋸仔
開放封鎖个變化磨一粒真珠

我二十六歲以前是日本人
一九四六年四月從東京美術學校畢業
坐美軍个戰艦「自由號」轉來臺灣
按算蹛一暫仔才轉去東京全心畫圖
無疑悟發生二二八事件父親落難
全家个擔頭一聲落佇阮頭殼頂

厝後種了甘蔗木瓜佮芋仔
圍著竹籬仔飼幾隻雞
我以此為對象畫一張農村景緻

籬笆內三隻雞表示受難家屬
天頂微微仔光門口埕全樹蔭

彼年車駛到臺北看著清秀个觀音山
雄雄流出目水
臺灣山水的確佮日本風景無仝
心內佇喝:「遮正港是故鄉!」
我畫二三十年个觀音山
向望陀一工父親會當轉來
往事定定浮佇畫布頂面

二姊開門後便衣揭短銃衝上樓
揣無家父乘紲提批信佮貴重物件
每隔一日憲兵隊就來搜查
三月十八家父淡水河口行徙
佇觀音山跤八里坌渡船頭予人掠走

一九二七年蔣渭水一行人成立「臺灣民眾黨」
「臺灣」个民族自決風潮劇烈
「民眾」表現自我革新个意志
家父搏拚參加改革予臭警察仔拘留四五擺
灌水拷打个後果嘛真傷重

一九四六年假仙紀念五四運動
臺灣舉辦光復了頭一次抗議大遊行
廖進平擔任總指揮
歪哥官員將本底豐收个米
歹價徵收好價轉賣去大陸
蔡繼琨少將引三十外名士兵
脅迫霧峰鄉農會拍開粟倉搶走兩千外包米
彼年發生幾若擺官方「搶劫」民糧事件

每日攏有人枵死佮缺糧自殺个新聞
臺灣米價一九四六年正月一斤才八箍外
一九四七年二月一斤米將近四十三
奸商政府霸佔經濟產製運銷一手包辦
共生理人个飯攏食了了
薰酒樟腦等等生活用品干但專賣局會使經營
趁个錢嘛毋知走去陀?

臺灣前進指揮所主任葛敬恩私吞黃金一百二十公斤
臺北縣縣長陸桂祥外傳貪污五億
政府欲來查數伊竟然放火湮滅證據
縣政府嘛燒甲臭火焦
新竹幾十臺日本个飛行機兵仔用斧頭破開
共伊當作歹銅舊錫賣了了

一九四七年二月廿七日欲暗
臺灣省政治建設協會人員
佇天馬茶房隔壁个二樓開會
樓跤拄好六个專賣局警員查緝私薰
警員毋但沒收林江邁个薰猶搶去伊个錢

從恐怖掃射个密林轉來
亭仔跤連徊失業个南洋兵
緊跤手个薰擔仔走去店仔匿起來
只賰林婦孤苦伶仃个哀求

查某人跪踮跤兜拜託還伊錢佮公賣薰
被銃管搏傷滿面攏血
民眾誠受氣逐家喝「搏」
三名查緝員逃竄去永樂町暗巷
在地人陳文溪伸手欲擋予警員開銃搏死
圓環邊兵仔車予人掀倒放火燒

事件發生了後協會臨時會議
決定明仔載發動抗議遊行
大稻埕个民眾集合佇大橋頭
艋舺人從龍山寺口出發
學生隊由北爿向公署會合
白布條黑字寫著:「嚴懲兇手殺人償命」
大鼓陣開路遊行隊伍行到半途
看著公署厝頂佈滿衛兵機關銃
為阻止陳情隊伍向前無警告就開銃……

一枝焦柴恍惚熄去又擱著火
臺大病院現此時收留著
沐血个島內青年予人搏傷个驚惶阿山
民眾傱入去臺灣廣播電臺消息即刻放送
下晡三點臺北市宣佈實施戒嚴
憲兵警察無時無陣四界開銃
三月初一全市停課罷工交通停歇
過晝北門鐵路局外口機關銃又擱發燒
民眾二十外人死亡百外人著傷

列開傷喙个銃聲搵血寫詩
佇死佮死个夾縫跳舞袂當停睏

啥人徛上野蠻个銃籽嘻笑怒罵?
啥人拄欲唚著幻影連紲四十冬?
啥人受難个腿骨釘著一副跤鐐?
啥人將染血个真珠帶佇頸項?


黃粱歌詩《小敘述  二二八个銃籽》
唐山出版社,2013年出版


目錄

題詞
獻詩
序曲
一、罪个盤旋
二、嘉義驛前
三、臺灣光復講演紀錄
四、彼工落山風吹甲真大
五、一枝焦柴引起大火
六、本報電臺收南京長春三月六日電
七、武裝部隊登陸雨港
八、死亡證據
九、桃花扇觀後
十、黨令如山雪紅似血
十一、鳳林張七郎
十二、《臺灣名人寶鑑》
十三、語言的裂隙
十四、空留一劍匣中寒
振魂曲
為臺灣祈禱
後記

附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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